勒亞堤。
他知道路法斯的耐性瀕臨極限邊緣。
「……兄長說的是。」阿爾維亞瞪視男子,直至他移開視線方才作罷,「明晚,不舉行儀式。其餘照舊進行。以上。散會。」
終於從壓迫感中解脫,眾人鬆一口氣,紛紛往大門移動,準備回程。
「德雷契爾?維格納。」
正隨家裡人離去時,他聽見阿爾維亞喚了自己的名字,「……?」
停下腳步,青年回首,紅色及被黑髮遮擋,隱約閃現的湛藍眸子中,流露些許納悶,「請問有什麼……」
「維格納!快點過來啊!」
「沒什麼。下禮拜見。」阿爾維亞招手,要他快回去,對方則點頭示意,隨即踏出門。
三天後,宅邸的傭人將一名黑髮青年帶到自己面前,「叩叩。」
「失禮了,大人。德雷契爾?維格納來了。」
這麼快……我記得德雷契爾的住處在北方,從墨斯里到這裡少說要兩天……意思是他那天一回去收拾完就趕過來了嗎?
「讓他進來。」放下手中的鋼筆,阿爾維亞裝訂好文件,遞給進來辦公室的傭人,「老樣子,給各分家的報告。」
傾身表示明白,那人帶上門離開,留青年和阿爾維亞共處。
自上次會議的觀察,他僅了解這個人看起來內斂、冷靜,實際上如何就得從小地方得知。
「歡迎,德雷契爾——」
這就是,事情的開端。
「大人,請問您……」在阿爾維亞批改文件的同時,德雷契爾手持厚重的文獻坐在辦公桌對面的位置。裡頭詳記各分家的歷代家主,及發生的種種事件。
「又想問路德那?黎的事了嗎。」沒停下手邊的工作,他連瞅一眼也沒有,直接打斷青年的話。
因為他很清楚,德雷契爾每次開口,無非是問課內不懂的,就是想知道那個人的事。
怎麼說,意外地纏人啊。
見他沒承認卻也不否認貌,阿爾維亞的嘴角若有似無上揚,兩手環在胸前,靠著椅子問道,「何故?」
思索數秒,方才說出理由,「……我十七歲,也就是在四年前會議時,首次見到路德那?黎。」
「……那麼,先散會吧。」例行報告完情報後,宣布散會之際,所有人都陸續離去,唯獨代替自家父親的德雷契爾?維格納留下,被要求繳交文件給家主,「這份文書請給令尊過目,麻煩了。」
遞上文件給自己的,是從會議一開始就跟在阿爾維亞身後的下任繼承人,路德那?黎,同時也為路德那家的獨子。
那是他第一次和路德那?黎交談,也是最後一次。
「謝謝您,我會的。」接過牛皮紙袋裝的報告後,卻聽見黎忽地笑出聲,「抱歉,我印象中記得你只比我大兩歲,所以算是平輩,不必那麼拘束。」
仔細回想,那也是他最靠近對方的時候。
暗金色的瞳,似乎閃逝幾分情緒,難以言喻地波動。
正把焦距拉前,想正視並抓住那抹陰翳的維格納,目光卻漂移到白皙頸項的痕跡,令他暫時轉移了注意力,頓時語塞。
「……你還好嗎?」突來的問句迫使他回神,讓維格納反射性應答:「不。我沒事。」
零星散落的紅痕。
「黎,」不屬於兩人的男聲於耳畔響起,他們都很清楚,這是阿爾維亞,「處理好了嗎?」
頷首,黎默默走向他身邊,看來是打算讓阿爾維亞接手,「這次代替令尊而來,有勞你了。」
維格納搖頭,沒特別表示什麼,僅有恭敬地鞠躬,稍作寒暄,「您才是,辛苦了。」
不知那是否為錯覺,他彷彿從阿爾維亞和黎身上察覺些許端倪。
光是行為舉止,就能發現很多事。
一個人的生活習慣、背景、乃至性格。
無論外觀或是內在,全部都——
「我知道您私下……不,不管是私下或公開場合,皆從事情報交易的買賣。」維格納很清楚,像帕爾瓦多這種氏族,什麼都不缺,豐衣足食,對物質方面鮮少有慾望。
他更想知道,能讓眼前這個人產生慾望的東西是何物。
「我很好奇,您所欲求之物。」
四目對視,顯而易見地,阿爾維亞的眸裡盡是戒心,相較於維格納,異色瞳中滿是莫名的確信。
或許那是一股認為他會告訴自己的確信。
「……你似乎知道不少事。」阿爾維亞走向前,伸手攫住維格納的領帶,用力把人朝自身方向拉,湊近耳畔低語,「既然知道,事情就好辦了。」
空出的手繞到維格納身後,他悄然鎖上門,偏首提出要求,「跟我做的話,就告訴你想知道的事。全部。」
雖然交易對象有些是男人,但因為握有把柄,所以情報很好入手,只有不得已時,才以這樣的方式。
這只是個實驗。試探這個難以預測的青年的實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