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容易等到自家主子回來,本想詢問阿爾維亞是否需要再準備其他的事,然而看那人的神情不如往常,於是識相地只稍作寒暄,逕自向執事長請示去。
「大人的心情果然不好吧,早上就覺得有點反常了。」「是失戀了嗎……?還是工作上發生什麼不順心的事?」「失戀?大人有喜歡的人嗎?」
阿爾維亞不是沒聽見他們的臆測,但他置若罔聞,認為沒有反駁的必要,希望藉由工作麻痺感官,卻發現竟在歐姆雷特將工作完成了。
「……真的是很不順心呢。」也不曉得說給誰聽,或許是自己,抑或是那個人,他抱怨似地喃喃低語。
從不知道,忘卻竟能如此痛苦。
過去,那個人還陪在身邊時,以為他對自己投射的是仰慕,是敬佩,那是一股確信的情緒,僅對自己產生的情緒,其他人彷彿都放不進那人眼裡。
這讓阿爾維亞有了莫名的,名為優越感的亢奮。因為黎的眼裡,始終只有自己。
不知何時,這樣的情感逐次變成另一種想法,他想占有那個人,想把那個人變成自己的。
但是,阿爾維亞明白他給不了黎所要的,也許是安全感,也許是發生肉體上的關係,也許是礙於家族身分。無論何者,他很清楚不能和黎有任何逾界的關係。
正因為是特別的,所以才推開他。
正因為想珍惜他,所以把他送走。
正因為深深愛著……
「我還真是病得不輕……」到頭來,是我自己先栽進去了。
「無可救藥。」
為轉移注意力,他試圖不停地找事做,特別是公事方面,日以繼夜往腦海塞進更多,哪怕是無關緊要的瑣事。儘管阿爾維亞明白這不過是逃避現實,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比工作更好的方法了。
身旁的景色,宅邸的人們,街道上的商店,乃至每日夕陽落下的位置,幾乎,都一樣。
唯一的不同是,他回到昔日,沒有遇見那人之前的生活。
一樣要工作,要聽分家的匯報,要知道股票跌漲,要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發生什麼事……這一切都是回到以往,僅此而已。
雖說從那人的離開也過了一陣子,然而埋藏於心底的那股躁動,卻在上禮拜的開會中重新湧上,令阿爾維亞一時無法調適。
基於責任心及多年以來的習慣,忙碌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,為了變得更忙碌,才學習各式各樣的事。這大概就是他在眾人眼裡如此強大,並使分家屈服的主因吧。
根據先祖的記錄,只要是人類現有的知識,對阿爾維亞而言算不上太難。其中他至今仍在學習的,就屬社交技巧與情感。
好比自己對那個人投射的情緒,或者試探的態度。
從那人離開到現在的忙碌,並沒有讓阿爾維亞忘卻任何有關黎的事,反而歷歷在目,像是昨天發生的事,無法忘懷。
對他的思念,按捺不住的情緒……雖然沒忘,但他知道該學會放下了。
重新審慎兩人關係的同時,阿爾維亞自知那個人不能屬於自己。哪怕只是留在身邊。
如此眷戀一個人,黎是第一個。阿爾維亞認為不會出現第二個這麼有能耐的人,能夠令他費盡心思。
至少過了四年他尚未發現。
就壽命長一些的物種來說,四年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,並無發生太大的改變。
是的。沒有太大的改變,除了莫本涅和他提的事——
一個月一次的例行會議,內容大致是查帳、報表、解決一下分家的內鬥,以及交換情報等公事。
原本毫無秩序可言的世界,在上一任阿爾維亞接手後,就沒捅出什麼簍子,也開始有了規則,因而產生巨大的改變。好比插手市場貿易、證券交易等商業來往,頓時讓所有吸血鬼很有面子,同時成為保守派與激進派之間的轉捩點,愈加爭鬥,卻因處於管理下不敢動作,持續維持那岌岌可危的關係。
除了保守派的路德那氏較失控外,其他都算好控制。
一直以來被灌輸「純種至上主義」的概念,到了現任家主這一代又更嚴重的路德那氏,順其自然成為保守派的統御,連自家小孩也不放過,說是當作利用工具都不為過。
阿爾維亞還記的很清楚,當初黎問自己選人的理由是否因為身為純血才被選的那一刻。
想到這裡,青年不自覺揚起摻雜苦澀的淡笑,「不是這麼膚淺的原因啊……」
「大人,您說話了嗎?」身旁的一位家主恭敬地詢問,恰巧將阿爾維亞拉回現實,重新思考方才中斷的臺詞,「不,」
微瞇殷紅的眸,宛如帶著淡漠而殘酷的情緒宣告既定事實:「我只是在想,這四年間我沒少派人力,路德那卿也沒少過跑來與我提出異議……如果小犬真的會回來,還怕我們做的事都是多餘的吧?」
雖然這一切全是自己一手演的戲,但事隔四年,阿爾維亞仍無法說出,他對黎已經放下了,這種心與願違的話。
「你是想說黎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