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豆蔻|初(肆)</h1>
(副標題:掙扎求生)
山本墮蘍望著放置在矮腳桌上的黢黑斗篷,晨曦的光照下它反射著滑面的光澤,頃刻間,她勾起了一抹打從心底感到欣喜的燦笑。她踮起了跪坐的腳趾,在不起身的狀態下,幽柔地移動到了矮腳桌前,小心翼翼地輕撫了折疊完好的烏黑斗篷,眼眸中流露的是種不知名的情愫。
「蘍,妳醒否?」
正當她準備起身拉開障子時,那令人無法遺忘的嗓音被空氣帶入了門內,倏忽之間,她飄移的心境被徹底的喚回了,雙手連忙從斗篷上移至雙腳側邊,而後併齊在膝前以示上下尊卑之禮。
「紅玉大人,您早。」隔著障子的稀薄日式白紙,山本墮蘍能隱約瞧見紅玉大人的身影,即便沒有實質的面對面,她依然能感受到自己與他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。她無法以用語表達心中的崇拜與尊敬,只能如此平凡的以行動表示,只盼望有一日自己能為此人做出些貢獻。
山本墮蘍問安後伸出了雙手輕挪了障子,低下頭的她沒能察覺到紅玉大人此刻的姿勢,因此下秒緩緩地仰起頭時,不料被近距離的面孔給嚇愣了。雖知紅玉大人的外貌令許多自家的藝伎們深深迷戀,但是在這樣鼻尖距離的注視下,山本墮蘍才終於能理解藝伎們,為何總露出痴迷的眼神望向紅玉大人,畢竟真的是張令人無法忘卻的高貴面容。
紅玉難得在障子前蹲下身,這樣姿態的他令眼前的女孩,詫異地睜大那雙孔雀綠的瞳孔,也許是許久未曾接觸這類單純無垢的反應,以導致他選擇維持這姿勢,去仔細地端詳著女孩的面孔。先前被布幔的包紮的右臉,本就不是什麼嚴重的燒燙傷,經過了細膩的處理和藥方治療,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出女孩細緻的五官,甚至本是無血色的肌膚,也淡淡地浮出了粉嫩的色澤。
「非常抱歉!」回過神來的山本墮蘍急忙地磕下頭請罪。
面對著山本墮蘍單純的應對,紅玉無自覺地上揚了嘴角,久違地有種熟悉感令他拾回了丟棄的平凡。他用掌腹按壓著雙肩上的羽織,以防站起身時它會滑落至地面,往後退了一步以拉回舒適視覺的距離。
「蘍,沒事,抬起頭來。」紅玉從和服內側取出了一封書信與一張紙條,遞到了山本墮蘍的面前說道:「今日希望妳替我交付這封信。」
「請問是要送至何處?」山本墮蘍坐直了身子,也不忘將雙手得體地放置在腹前的大腿處,等候著紅玉大人的回應。
「此區的軍府,地址已在紙條上。」紅玉回覆了以往的淺笑,在他注視山本墮蘍時,意外地瞄見了矮腳桌上的斗篷,起初只是覺得似曾相識,不過待一兩秒後他就想起了斗篷的主人,前些日子才與他面對面坐下交談的軍官,鵜切枤鷺。
「順道可歸還借物。」沒有直接地示意,而是在話語中緩緩地帶到。話一說完後,紅玉輕撫了山本墮蘍的頭頂,掌腹能感受到髮絲的柔軟度,小巧的頭頂幾乎被他的手掌所覆蓋,他有種錯覺只要輕微地按壓住,便能掌控女孩的焦距,令她望向自己期望的方位。
受紅玉大人委託,山本墮蘍確認房間的被毯折疊收進拉門內後,她才走到了玄關穿上了,藤堂先生前些日子所送的紅鞭木屐。深怕自己的腳步聲會吵醒還在休息的藝伎們,山本墮蘍十分注意地控制著自己踏出步伐的力道,在拉開前門時她不忘回首望向玄關後的廊道。
「路上小心。」一直以為紅玉大人已走遠的山本墮蘍,瞬間被那溫煦的臉龐,與柔和的話語所棖觸。
“她真能獲得如此幸福的平常嗎?”總是深深自省的她,卻不時希望自己可以持續地擁有他的關注,畢竟是初次獲得他人的看重,她發自內心地期盼有一日能報答此人。
「??」山本墮蘍沒有回話,而是非常恭敬地鞠了九十度的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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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線直射進了全面式的無色玻璃,辦公桌並非直接面對玻璃,而是擺放置光線直射的範圍外。寬敞的西式空間配上的是單一色調的亞麻色壁紙,四面牆除了進出的門扉處外,其餘的三面牆都靠上了擺滿文檔的黑胡桃木書櫃,天花板垂掛而下的是經典的金屬吊燈,黑檀木的辦公桌前是兩張對立的單人沙發,以及一張雙人沙發。
此刻身坐在此辦公室的鵜切,便是東京都的主要軍府的副指揮代表,在他的管轄範圍中,需確保幾十萬戶人家的安危,以及監督每一小區的軍府的管理制度,不過近期周邊的小黨派崛起,使得他必須多費些心思在治理與壓制它們。
凝重的神情審閱著一頁又一頁的報告書,為了不確保遺漏任何細節,鵜切總會在讀完的段落上留下墨水的一點。
「??」鵜切從桌前起身後,走到了門邊的衣架前,準備拾起外出的衣物時,卻發現只有一頂軍帽,他左思右想地回顧著自己最後披上斗篷的時刻,過了五秒後才憶起前陣子去了紅玉那,在走廊上遇上了一位個頭嬌小的女孩,那濕漉漉的身子吸引了他的目光,不過最主要令他印象深刻的是,那顆眼球正下方的淚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