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豆蔻|初(參)</h1>
(副標題:潛入淤泥)
「枤鷺,請坐。」紅玉伸出了左手示意走進和室的男人隨意坐。黑檀木的矮腳桌上擺放著基本的茶具,在男人腹前的是放置在瓷碟上的菓子,在飲茶前可以先品嚐近期在花街,廣受藝伎們喜愛的紅豆甜品。
全名是鵜切枤鷺的男人,如身上所穿戴的一襲正規軍服,是一名效忠日本帝國的軍人。鵜切拆下了頭頂上的鴉青軍帽,極近黑的紺色髮絲俐落地垂盪在額前,不知是因為他個人的喜愛或習慣,他通常不願抹上黏膩的髮油,將額前的瀏海梳至頂上。
「紅玉,你今日喚我來是何事?」髮絲的隙縫中隱約露出的是,兩道烏黑的秀眉,不過它們對於眼前的男人,紅玉,似乎沒有任何反應,只是很平淡地保持著彼此的左右平衡。鵜切拾起了眼前的原木短叉,雖然他自認將自己對茶菓子的喜愛隱藏得非常好,不過在日常總是一板一眼,毫無表情流露的面容上,只要微微地勾起嘴角,任誰都能察覺鵜切有多麽愛好甜食。
「故友不能敘敘舊?」紅玉托起了自己潔淨的袖襬,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掛在爐上的沸騰熱水,將它放置在竹片編織而成的隔熱墊上,待它降溫些才好泡壺番茶。雖然番茶要趁著高溫沖泡,因為是硬茶葉的一種,不過要是使用沸騰的水,多少還是會傷害茶葉的質量,因此紅玉都會等待一至兩分鐘。
鵜切細膩地切開了茶菓子,純白的麻糬周圍細撒著片栗粉,內餡是一點也不吝嗇的紅豆泥,裏頭甜膩的紅豆泥與外層的麻糬相輔相成,十分完美地契合一塊兒。
「每回邀約必有所求 。」把茶菓子切割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後,鵜切彎起了一抹滿足的淺笑後,以兩口的次數解決了瓷碟上的紅豆麻糬。當他品嚐完嘴中的紅豆餡後,收起了放鬆享受的神情,轉而嚴肅地直視著紅玉——在這花街中,擁有一定權力與名聲的“紅玉”店主。
「你一如既往地直接。」紅玉一面用滾燙的熱水沖燙兩個燒得十分均勻,且頗有韻味的陶杯,而這麼做是以防杯中有一絲雜質,隨後將已沖泡好的番茶倒入了杯中。不單只是在花街中,就連在一般的家庭中,亦或者是日本帝國的高官、名門,泡茶、喝茶早已成為日常生活中的一個環節,不過真能把一連串的洗沖泡,做得如此俐落優美的人,或許只佔了少數的上位者。
鵜切的眼神下瞄,望著紅玉遞過來的陶杯,裏頭是散發著濃厚茶香的高級番茶。
「你我都不是糾結在客套話上的人。」用著套有極近黑的藍墨茶皮革手套的雙手,巧妙地輕托起了陶杯,移往了唇邊啜飲了一口後,鵜切如此直白地明說道。
聽聞了鵜切的話語後,紅玉不妨地笑出了聲,他們兩人在旁人眼簾下是截然不同的形象,但是實際上兩人都深知彼此是另一人無形的鏡面。
「那麼,你也應該曉知我是為了何事,邀你前來喝口茶?」此並未全然是疑問句。
承接此句的下句是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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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下的吉原是一日之中,最為繁華熱鬧的時刻。
各式各樣的人們穿梭在喧嘩的花街上,不分高低貴賤,每個來此光顧的賓客,只為了一個目的,從這如曇花一現,過眼雲煙的花街中得到一種虛偽的慰藉。艷紅的燈籠高掛、垂吊在街道的左右兩側,裏頭的燭火賣力地焚燒著,藉著自身的短暫的性命照亮著花街的各個角落。
「好冷??」山本墮蘍潛意識地說出了心中所想的感觸。她一面戳揉著早已凍到發紫的雙手,一面將雙手近靠在吐出熱氣的嘴角邊,試圖緩解敏感神經所接收到的痛覺,不過每當熱氣消散後,接替的是錯以為麻痺無感的刺痛。
此刻,山本墮蘍會站立在門廊外的原因其實意外地簡單,僅因為她惹怒了久世鷨純。而細談緣由的話,不單是方才在和室內的插曲,以及在十分鐘前無意間地撞見了她本人與指名的賓客,因為自身一時反應不過來,使得手中剛收拾的餐盤沒來得及收置身後。
在此店這貌似是一種潛規則,為了維持店內一定的品質,以及劃分出紅玉與花街其他的店不相仿,他們有著不明說的規則——壹,藝伎們不能奪取另一方的賓客;貳,藝伎們的談吐與舉止都代表著紅玉的門面,絕不能做出令紅玉顏面掃地的行為;參,“非藝伎”的人員們不能與賓客們相互直視,除了紅玉的店主,以及其左右手。
“??”山本墮蘍毫無怨言地仰望著星空。她不怨久世鷨純,亦或者是說她已經對憤恨這種情感,產生了一種免疫,在旁人的眼中或許想打抱不平,但是如果以她的角度思考,便會異常的冷靜面對這對自己極為不利的事態。
煙霧滑順地從唇瓣的隙縫中呼出,左手的煙管中是尚未燃燒殆盡的菸草,披在雙肩上的奢華羽織正隨著步伐規律地飄蕩在空中,原是直視前方廊道的視線不自覺地察覺到,那獨自顫抖的瘦小身軀。
他不明白,也不願去理清自己的盲點,為何他會如此地在意著這ru臭未乾的小鬼。理智上的不屑絲毫沒有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