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50 流產</h1>
若暮和亞當趕去醫院時,陳淵正在急救。她大量出血,連打了好幾支安胎針也沒用,說是胎盤早期剝離,還是完全剝離,所以出血狀況嚴重,亞當和婦產科醫生緊急討論狀況,竟是孩子可能已經胎死腹中,最壞的打算只能做人工流產了。
「殺人兇手!殺人兇手!是她!那個壞女孩故意要殺死我的寶寶!她怕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拿回她擁有的一切!兇手!是她殺了我的寶寶的…」根據護士轉述,一直到被推進急救室裡為止,陳淵都不斷這樣咆哮著。
陪同養母來醫院,直到亞當和若暮趕來為止,若曉都沒說一句話。
她臉毫無血色,坐在候椅上,嘴唇像要說些什麼,不停地打顫。若暮怕她打擊太大暈倒,站在旁邊擔心地守著。詳細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,他自己也毫無頭緒,亞當更是焦頭爛額,只能在外頭來回踱步,然後攔住滿身是血,匆匆走出來的急救人員……。
孩子要是沒了,養父母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們的。
她的頭始終低低的,看著自己膝蓋,眼淚不斷地湧了出來,浸濕腿上的黑色褲襪,一滴一滴螢透的水珠,隨著她的顫抖而晃動。她覺得自己好差勁,都攸關人命的大事了,她居然滿腦子想的只是她和若暮的將來…
「妳…妳沒事嗎?」若暮終究不捨,可實在不得不這樣問她。若曉愣了下,嘴硬生生閉上,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來,眼中找不到任何焦距。
「我…」開開合合,字句破碎得無法接起「都是我害的。我把豎琴從樓梯上摔下來,結、結果……若暮,」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,又像觸電般彈開「會…會不見嗎?養父母的寶寶…」
若暮心疼地回握住她的手,抬頭往亞當的方向看去,養父正在跟一個醫生爭執著什麼。
不是,那不是妳的錯,若曉——他想這樣說,又或者他確實這樣說了,但她聽不見,她沒辦法接受到外在的任何聲音。像有灰色的膜覆住若曉一樣,將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再真實,她聽不見、看不見,連心中的話也無法傳達。
「是…是我害的…」
「這是意外,不是任何人犯的錯。」他不想聽她這樣講,氣急敗壞地打斷她。
「我…若暮,陳淵她…說我…是殺人兇手…」
她失控了,徹底。
這幾個星期下來,她早已負荷太多太多,一個十七歲少女所無法承受的接連打擊。鄭清的復仇、宋仲夏的傷害、學校那些難聽的傳言…小秦的絕交,以及最主要的,若暮的心臟病。
這一切,她都沒把苦說出來,沒有像同齡孩子般任性的丟給別人,沒有,禮若曉全部都埋在心裡,她不想讓任何人受傷、難受,所以她一個人自己扛。
她只是希望她愛的人都能幸福而已。
真的只是這樣而已。
結果卻是這樣。
陳淵的事,像壓垮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。裡頭超載的黑暗,正兇猛地反噬著她的心,讓她恐懼、害怕,對明天的絕望、良心不安的自責——
若曉身子輕輕地搖晃了一下,若暮才轉眼,就看見她像失去生命的空殼般,軟綿綿地往旁倒去。
***
等她醒來,已是隔天黃昏。
躺在醫院單人病床上,手臂上打著點滴。若暮伏在她床邊,似乎睡著了。若曉微微歪著頭,看他動也不動的身影,忍不住用沒固定點滴的手,輕碰了下他的臉。
「醒了?」若暮很快地抬起頭,眼神依舊銳利,卻難掩疲倦,昨天他整夜沒睡,後來才迷迷糊糊昏睡過去。
若曉勉強對他笑笑,手指還留著他剛剛一瞬間的溫度,喉嚨底傳來那乾得可怕的聲音:「陳…陳淵的孩子…」
他沉默了幾秒,像是沒反應過來,然後很快地回答她:「沒事的。」
她忽然抽了抽鼻子,隨時會哭出來似的「不要騙我,若暮…跟我說實話。真的…真的沒了…?」若暮的反應瞞不過她,他剛剛是在猶豫,只有幾秒,但她還是看得出來,他說謊是想安撫她,而這反讓她更加崩潰。
孩子消失了。
拖了幾個小時的挽救,還是沒辦法救活。出血嚴重,若是害孕婦自身凝血功能失衡,連母親也會有生命危險。聽說嬰兒早沒心跳反應,但陳淵本人卻怎麼也無法接受流產的結果,情緒非常激動。
「禮若曉!你快叫那個殺人兇手來見我!我、我要殺了她!她居然敢殺死我的寶寶!」
陳淵披散著頭髮,發青的臉猙獰的嚷著。她剛痛失孩子,身體狀況也很虛弱,卻一直尖叫著要見若曉,還是亞當拼命阻止,叫若暮趕緊離開,才化解了當時的緊急。
陳淵之前就有罹患Jing神疾病的問題,雖然並不嚴重,而且一直被認定為是痊癒了,但隨著這次的流產,而有復發的徵兆。她一口咬定若曉是故意的,還有攻擊傾向,今天早上護士要替她換藥時,她竟然以為對方要傷害她,出手毆打護士。
好在她身體還很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