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12 從前那些醜聞</h1>
好好的一場集團創建四十年宴會,就在一片混亂中被迫結束——文家總裁當眾搶妻的行為,無疑證實了之前那些繪影繪聲的傳言。
他帶走綾綾時所開的那輛車,原本是娜娜和伊承要乘坐的……雖然人生沒有『如果』,但…如果那夜,他們早一步先乘車回文家的話,那麼,這一切是否都不會發生了?
伊承想過,但這些可悲的想像終究只是幻想,事實是,男人帶走了陳綾綾,那輛禮車一路超速駛上高速公路。最後迎面撞上路邊護欄,撞破防護順著陡坡飛了出去。
車頭全毀,幾乎垂直卡在公路下的渠道裡。本來靠防護氣囊這類安全措施,兩人頂多輕傷——可結局,卻是車半毀,人半亡。
根據現場剎車痕跡等證據推斷,車子最後一路蛇行…研判陳綾綾不只一次想要他停車,最後拉扯間,方向盤失去控制,後方來車剎車不及,從後方追撞,導致禮車一路斜行,衝出路外。
而在目擊者描述中,車身最初受到後力撞擊時,便看到一個人影貌似被外力推出車外,轉眼間,這臺加長禮車,便沿著陡坡往下一連翻了好幾圈,最後一聲巨響,只看見車卡在水道裡,散出陣陣白煙。
救護車趕來時,陳綾綾人不偏不倚地卡在車窗間,搶救過程極為險峻,由於她的重傷幾乎與車體貫連,人拖出車外時大量出血,連心跳都一度暫停。最後是在尹家重金施壓下,國內頂尖外科醫群經歷整整五天的手術下,才保住性命。命是留住了,但腦部受到大量撞擊和重傷——碎玻璃由頭部後方刺入,命留住了,卻陷入重度昏迷。
車禍前逃出車外的那個男人,卻死了。車禍發生後不到五分鐘,他便在距離事故現場不到十公尺的地方被砂石車輾過。不止肇事司機口口聲聲,連路旁的監視器,都清楚地錄下…他是蓄意衝出來的,加上路邊圍欄上夾有遺書,最終仍判定為自殺。
那張寫有交代事項的『遺書』,用的正是一份親子鑑定的證明書背面——伊承與尹浩的血緣關係,為百分之九十八點八以上。
這張紙為何會出現,沒有人知道。
或許是文媛媛託人鑑定後留在車內,因這本來就是文家的屬車。而也可能是陳綾綾自己隨身帶著,最後兩人爭執時取出給男人看的。
潦草的鋼筆寫著集團未完成的幾項計劃,除此之外,對於他自身的一切,什麼也沒提到。這個男人,為何要在僥倖逃過一死不到三百秒鐘後,主動奔向死神的懷抱?
人們無不竊竊私語,憶測各種可能。
殉情?畏罪?發狂?
又或許,他終於了解,他的癡,只是場可笑的鬧劇。
他走了,故作瀟灑,自以壯烈,擺脫一切束縛,逕自墮落於煉獄…或許這未嘗不是唯一能解脫的選擇。
但,剩下的每個人呢?
被幾噸的砂石車全輾過的身體破碎不堪,殘缺的屍塊,怎麼也無法拼湊回原本,只剩斑斑的補痕,連收個全屍也沒辦法。
原來這就是人,這般脆弱。曾經熟悉的面容、拿起紙筆的雙手、來回走動的雙腳…一個曾經完整的人,卻在死後變得面目全非。
文媛媛接獲消息後,甚至連鞋也沒換,跌跌撞撞的就衝出玄關。車子到了醫院,室內拖鞋跑的時候落了隻,她便赤著腳繼續跑。出門前佩戴著的一枚珍珠耳環滾到地上,她不小心踩到,直到血在地板上留下歪斜血痕,才被其他醫護人員發現包紮。
文媛媛全身都在發抖,她呆呆的坐在急救室裡,任著護士醫生替她止血,臉色發白,瞳孔渙散,彷彿忘記哭或笑的人偶,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了的流下來。
“媽媽…?”
稍後趕來的娜娜,不敢相信地出聲叫住她,那是她認識的母親嗎?永遠不苟言笑,打扮的無懈可擊,完美嚴謹到像聖人一樣的母親,怎麼會這樣頭髮凌亂、目光恍惚的猶如喪失自主能力的病患。
娜娜第一次,看見母親崩潰。
母親在停屍間門外嚎啕大哭,語不成調的痛哭,嘶吼的連嗓子都啞了。像被人拋棄的孩子,蹲在地上摀臉痛哭,淚水潸然如雨,鼻水混著眼淚,亂七八糟的流了下來。
娜娜很傷心,真的,比得知外公離開她時還難過。
她知道Grandpa即使離開這個世界,也會永遠愛著自己,可是,父親的離開,卻讓她知道…父親從沒愛過他所有的家庭。
她們,只是被利用罷了。
在那男人的生命裡——婚姻是利益的交換,兒女則是婚姻的附帶條件。
那她算什麼!母親呢?她們什麼都不是…什麼也…
文媛媛不懂愛一個人的方法,她愛的是如此笨拙痛苦,但他…卻從來沒有試著了解她。
最後的喪禮,在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濕冷午後舉行。由於是自殺,文媛媛以未亡人的身分,選擇了火化方式。當天,娜娜穿著全黑的連身裙子,撐著全黑的傘,靜靜站在母親身後,看她捧著小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