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澡,痒得实在厉害了,也只能用丝绵浸了药水一点点沾。
他身边的卫士分成两拨,没有出过天花的全都放在外围,该干什么干什么;出过天花的分班近身伺候,除了打扫房间、看着做饭熬药,也就是在凌玉城入睡的时候换一换手。几天下来,凌玉城除了趁孩子睡着的时候伏在床边打个盹,又或是在窗边的小榻上小憩片刻,竟是没有正经睡过一觉。
小家伙也乖,除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哭了两嗓子,后来哪怕是烧得再难受、药再苦,只要师父在身边就肯乖乖吃药,也不哭闹,也不抱怨。凌玉城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怜爱,除了每天出去更衣洗漱、问问外面的情况,其他时候根本是寸步不离。
这时饭端进来,闻到香味,小家伙早就从枕上支起了脖子,眼巴巴地盯着凌玉城看。这副急不可耐的馋相看得凌玉城由衷一笑,悬在半空的心也多少放下来了一些:病怕三碗饭,能吃,想吃,人就不会有大碍。他一边舀了勺粥出来轻轻吹凉,一边扫视着饭菜问道:
“怎么还有虾子?”
“回大人,这是杨医官定的。医官说,刚开始出痘的时候本来就该用点发物,痘才出得顺畅。医官还说,有得吃,人才能顶得住,从出痘到痊愈里外里要一个月呢,成天稀粥白菜,别说病人,好人都受不了这么饿着。”
“师父——”
“好,吃吧。”听到菜单是杨秋点了头的,凌玉城就放下心来,把吹得微凉的粥汤喂到小十一嘴边。小家伙本来还想自己吃,可惜连手指带手背上都长了细细的痘疱,连指甲缝里都有一点一点红红的鼓起,只能乖乖的张开嘴,就着凌玉城的手一勺一勺吞咽。
上好白米煮的粥里滚了蛋花,粥面上还滴了几滴麻油,香味飘得一屋子都是。更有青翠细嫩的小青菜,盐水煮得红彤彤的虾子,小十一越吃眼睛越是闪亮,一口就是一勺,张开嘴,勺子干净得跟舔过一样。一口气吃完,他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,随即羞涩地红了脸颊:
“师父,你也吃……”
“来,先把脸擦了。”凌玉城拍拍他肩头,用煮过的丝绵浸了温水给他净面,也不敢擦,只能沿着额头往下一点点沾。好容易弄干净手脸,他倾身向前,把小家伙拥在怀里搂了一搂:“乖乖歇会儿,师父吃了饭回来给你换衣服。身上痒了不要抓哦!”
“嗯!”小家伙乖乖的大力点头。
凌玉城拍拍他脊背,起身挪到小桌边,狼吞虎咽地开始扒饭。一顿饭食不知味地咽完,给小家伙擦过身换了衣服被褥,才留下两个卫士照护着他,自己去厢房沐浴更衣。洗完澡出来,擦着shi漉漉的头发坐到外间,剔了剔烛芯,开始写给元绍的奏折:
“臣凌玉城叩请陛下圣安。
今日接陛下手诏,荷蒙圣恩,垂问臣曾否罹患天花之疾,臣览此言,感激涕零。臣少时曾染此疾,是以近身照护皇子,并无所碍,伏请陛下释怀。
十一皇子今日发热稍退,痘疱红活,灌浆渐充。医官杨秋云,此为出痘平顺之象,旬日当可渐痊。脉案药方如左……”
脉案刚抄到一半,房门被轻轻叩了三下,卫士悄声道:“大人,夏白将军求见。”
夏白在外面奔忙了一天,这时候才见完人、汇总完消息,灰头土脸地推门进来。凌玉城扫了他一眼,笔下不停,左手随便抬了抬:
“坐。查出什么来了?”
“回禀大人,”夏白的眼睛也熬得满是血丝,和凌玉城不相上下,要说区别,就是凌玉城眼下少了些青黑——怎么缺觉都不挂黑眼圈的体质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。听得自家大人问起,夏白回身掩上房门,坐到圆桌对面压低了嗓子:
“少主和八个伴读的所有东西,饮食、器用、衣物,属下等全部查了一遍。从现在查出的东西看,毛病九成是出在衣服上。”
打从小十一得了天花被送出宫开始,夏白就领着他能调动的所有人手,上上下下开始排查。开玩笑,八个伴读里病倒了四个,发病的日期,一个比小主子早两天,两个早一天,还有一个是同一天,要是巧合,他能把自己的脑袋给吃下去!
八个伴读,四个贵胄人家出身,四个是天子家奴。除了在宫里吃的用的没有分别,出了那道宫门,衣食住行,那就完全是天差地远。这次两边一起病倒,连时间都相差无几,可想而知,暗中那人只可能把手脚动在宫里,才能让他们统统中招,发作的时间都掐得如此Jing准。
“少主自从开蒙读书习武,在前面饭食点心都由谨身堂供给,八个伴读吃的都是我们这里的大灶,连碗筷都是专人提过去提回来。掌勺的厨子是我们的人,大人的卫士里,这些天也没有染上天花的。属下以为,吃食上出毛病的可能微乎其微。”
凌玉城点了点头。打从小十一到他身边开始,吃食上他就是看得最严的,饮水是专人专车从宫外拉进来,做饭的火头兵可信之外,厨房里专门有两个人看着,送一趟饭都要两个卫士同进同出,路上食盒不许离手。如果这样还能出事,出手的人直接毒死他算了!
“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