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远处的人群里似乎起了sao动。
他使劲一拉尚昕的手就要朝外走,这情形看着很不对劲。
可能是——宫变!他瞬间就想到了这两个字。
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,对这种事情看得实在太多太多了。
与此同时,常扬酒楼对面醉英楼二楼包厢里,一个身着鸦青色束腰长袍的男子也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,一个纵身跃到对街而开大敞的对窗前,低头凝神侧耳细听。
须臾,亦是面色大变。
“阿琛,阿威,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,现在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府去,告诉英国公,宫中有变,让他立刻带府兵和亲卫跟城内的虎骑军合作控制最近的城门,同时想办法通知西山大营的虎骑军和安河四卫,即刻入京控制局势。”
林冠琛刚端起的酒杯愣在那儿,林冠威则惊的手上的筷子都掉了,怎么回事?
“卫先生……”
怎么了?
“宫里在敲钟,大钟!”卫隐面沉似水,一边说着一边撩袍快步朝外走。
大钟?还是宫里的?!
林冠琛和林冠威都是世家子弟,宫里的钟声响起意味着什么,他们当然是知道的。
只有国丧,宫里那口两丈来高的大钟才会被敲响,目的就是为了用最快的方式告诉所有人,有上位者崩殂。
而能够达到国丧这个级别的只有皇帝、皇太后和皇后。
皇后薨钟声连响六十八声,太后薨钟声连响九十八声,而皇帝驾崩钟声则要连响一百零八声。
宫里没有皇太后,皇后今天早上才出宫去了魏国公府,这会儿还没有回宫,而且若是皇后出事,也应该是魏国公府先传出消息来,至少二皇子不可能还在对面常扬酒楼下面站着。
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——皇上出事了!
林冠琛和林冠威并没有听见钟声,但是这么多年以来,他们对这个师傅早已经全身心地信服,卫先生说钟声响了那绝对不会错,他们对视一眼,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对方有些惊惶和苍白的面色,但是没有时间让他们犹豫,他们深深知道,这种时候,早一步晚一步,可能就是生死之别。
“阿威,你回去见祖父,我去兵部衙门,找我爹。”下着楼梯的时候林冠琛就对林冠威开始交待,他认为现在没有时间可浪费了,还是分头行事为好。
卫隐却是第一时间步下酒楼,急急忙忙就往对面常扬酒楼奔来,刚到酒楼门口,就见大仙正拉着尚昕往人群往外走,而万吉和阿东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。
“卫先生,你怎么也出来了?到底出了什么事?大仙在里头不肯说,就拉着我说要回宫。”尚昕看着卫隐沉肃的表情,刚刚被大仙举动弄得有点忐忑的心,更加纠结起来,能让大仙和卫先生同时这么紧张,一定是出大事了。
“宫里钟声响了。”卫隐以极低的声音飞快在尚昕耳边说道。
大仙紧跟着补了一句:“已经响了八声了。”
尚昕直愣愣地看着卫隐和大仙,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响,整个人都懵了。
魏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团,就在刚刚,数骑快马飞驰而来,居中一个兴德宫的太监,手拿一张黄卷,张口就称皇帝有旨。
“查实皇后毒害皇长子尚煦、珍贵妃令氏,证据确凿,即刻赐死;二皇子尚晖体弱多病,宜安居修养,着即封为远晖郡王,改二皇子府为远晖郡王府,非君令不得出。魏国公欺君枉上,着即革除一切官职,抄灭九族,十二岁以上男丁全部赐死,十二岁以下男丁流放三千里,女子十六岁以上没为官奴,十六岁以下送入教坊司没为官ji。”
突如其来的灭门圣旨惊得所有人脸都白了,早上还是十里鸾驾归宁省亲,才不过一个白日过去,就要将废后赐死,还要灭国丈家满门。
魏国公和皇后当然是不肯信这旨意是真的,皇上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后宫的那些龌龊,早十年前他都没有追究,又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发难。
不用说,这必然是有人在矫诏传旨,只是他们也立刻意识到,泼天的大祸已经临头,兴德宫的太监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宣旨,要赐死一国皇后,圈禁当朝皇子,屠灭国丈满门,那定然是身后有了足够的倚仗,而且宫里头的那位定然是已经不能作主了。
魏国公当即便将那太监打翻在地,带着皇后,当即就要冲出门去,表示要面见皇上,问个清楚。
只是等他冲到门口时才发现,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出许多整盔戴甲的士兵,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魏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魏国公心头剧跳,他是跟着老皇帝经历过当年帝位之争的,眼前这架式,这是要直接武力逼宫啊。
双方的对峙让四周有了一瞬间的静寂。
而就在这个时候,他的耳朵里突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音。
“父亲……”皇后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,她下意识紧紧扯住了魏国公的袖子,努力想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,“您,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