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怎么狠心把我留在郢都,呜呜呜呜……”
熊侣一头黑线,简直败给他了,这孩子说哭就哭,跟大河决堤似的。熊侣看着自己的衣襟发愁,估计又得换套衣裳。他拍拍子反的后背,安慰道:“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嘛,出发前观卜尹占的卦象是大吉,哥哥怎会有事?你才十六,还不够懂事,多跟你子重哥哥学学,你若喜欢打仗,等你满十八,哥哥带你去便是。”
得了熊侣的答复,他抬起头来,问:“当真?”
熊侣点点头:“自然当真。”
子反擦掉眼泪,呵呵笑了一阵,拉住他的手,说:“恭迎哥哥回楚王宫,子重哥哥和潘老头都在里边等着呐。我在宫中听到楚军败阵先是急得不行,后来听了哥哥的威风,佩服得五体投地。”
熊侣被他拉下车来,乘上了辇。走过长长的宫道,前面是一片平坦的广场,后方便是大殿。他走下辇车,所有未能参战的朝臣皆等候在此,见他到来,跪地行礼:“恭迎大王回宫,恭喜大王得胜归来,扬我大楚国威!”
耳边回响着朝臣们的话语,那一瞬间,熊侣差些落下泪来。将士们的辛苦没有白费,楚国胜利了。击退了外敌的楚国,恢复了自由,从今往后,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多坐一天,他便会想尽一切办法,让国人得到幸福。
潘崇道:“大王,既然此次得胜归来,便按古礼,在今夜举行祭祀,感谢神灵及先祖庇佑,祭奠死去的将士吧。”
观浮休静候一旁,熊侣看向他,道:“祭祀之事一向由观卜尹主持,此次也交由观卜尹全权处理。”
观浮休俯首道:“是,大王。”
在寝宫沐浴更衣,他换上寝衣,躺下歇息。宴饮从今日正午开始,会不间歇地进行到午夜。当太阳落山,便是神官们出现的时候,众人将前往宗庙祭奠亡灵,与战亡将士一同庆祝此次战争的胜利,感谢神灵及先祖庇佑。
宴饮他可以不去,但宗庙祭奠亡灵,他是非去不可的。在这个时代,他最怕的就是坐车,一路上马车晃荡得厉害,令他头晕眼花。此刻他已疲惫不堪,只想躺下休息。他拽紧了身上的被褥,沉沉睡去。
“大王……大王……”铃铛声在他耳边响起,“时候不早,大王今日难道不想看观卜尹跳舞?”
听见这话,熊侣来了Jing神,揉揉眼睛,看向床边。优孟难得地穿着正式的玄服,在他耳边摇铃铛,微微笑着,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。他都忘了,优孟算是近侍,是可以服侍他的人。因此,他进来并不需要特意通报。
熊侣撑起身子,看向窗外,天边是一片红霞,原来已经这么晚了,他竟睡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“阿孟,你怎么来了?”
优孟努努嘴,看向门外宫人,道:“他们不敢叫大王起身,所以拜托阿孟过来喽。”
熊侣起身,优孟连忙为他披上衣裳,系好衣带,一边絮絮叨叨道:“大王定要带优孟前去宗庙,这样阿孟才能坐靠前的位置。阿孟盼着观卜尹跳祭神之舞盼了许久,说什么也要找个好位置看……”
熊侣被他说得心不在焉,连连想起那日观浮休身受箭伤,在他怀中微微颤抖时的情景。优孟说,观浮休跳舞很美,他还未曾见过。
“大王,大王!你的发还未束好呢!”
熊侣回过神来,才发觉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迈开步伐往寝宫外走去。他尴尬地停下脚步,优孟掩嘴笑道:“大王,阿孟替你束发吧。”
夜幕降临,熊侣来到宗庙,此时宗庙大殿之外,早已放置了席位,就等众人前来。他坐在最靠近祭祀台的高位之上,其余群臣座位分散于两侧。火把被依次点燃,整个宗庙笼罩在淡金色的光辉中。宗庙少女纷纷来到座前打点,迎接宾客,奉上美食。写有“楚”字的军旗在夜风中飘扬,代表死去的战士。折戟被投入火中,与亡灵一同前往地下。
第一场祭祀,由gui尹彭生主持。他将gui甲兽骨投入火中,用铜杵不时搅动,嘴里念念有词。此时火势瞬间暴涨,彭生整个人简直要卷入火中。众人皆是一惊。不过一刻之后,火势渐小,恢复如常。他于火中拾出gui甲兽骨,念道:“魂魄归来兮,归来兮……”将士们纷纷红了眼眶,思念起已逝战友。熊侣眼睛一眨不眨,望向高台后方。宗庙之中灯火通明,也不知观浮休此刻身在何处。
第二场祭祀则是以一个女人为主导的祭祀。那女人表情淡然,脸蛋却一等一的好看,不过看上去比年龄稍大一些,约莫二十七八。这女人应该是观浮休提过的寝尹,兰姑。她身旁站了不少妙龄女子,随着钟鼓响起,她缓缓唱了起来,声音动听。那些少女们,声线柔美,轻轻跟着合唱,音调极其悦耳。她们唱的是什么,熊侣并没有听清。他听得几句,似乎是安魂之曲。这位寝尹一定是在安抚战死的亡灵,使他们安心离去。
曲子很长,反反复复咏唱,约莫两刻钟才结束。当那些妙龄女子和兰姑从祭祀台退下,钟鼓之声却又响了起来,比起先前的乐声更加激扬。随着鼓点一次次响起,熊侣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。
黑夜中,一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