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才从石头里蹦出来,偌大的人世间没有关于一丝关于他自己的痕迹。没有归属感偏又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记忆的感受折磨着他。
在曲大的身边又感觉很舒服,不知是不是错觉,小九总觉得跟着曲大,能找回自己。
小九皱眉,看了看四周,确实很荒凉,快入夏了,周围的树还是干巴巴的,曲大能找到那几个果子,想来也很辛苦,倒不是故意敷衍。
距离那日离开小重山已过去十几日,曲大说要去帝都办事。
按理说,就算他们抄的是近道,途径的都是些偏僻的小县城,去往帝都的路也不该如此荒凉,小九有些想不通。好几次曲大都说前面就有休息的地方,到了那处又什么都没有,看他皱眉的样子,也不大可能是哄骗自己的。
慢吞吞地随手折了根树枝,小九瞥了瞥曲大,那人正靠着树低着头,吃果子。
他故意又折了几枝树枝,把声音弄得更加响亮,又瞧了瞧曲大,还是没个反应。哼,小九拿着树枝,扭头就往远处的林子里走。
明柯抬起头,笑出声,这人什么都忘了,性子倒还没变。单纯好骗,别人装成什么样,他都信。
十六岁的他跪在自己的面前,仿佛还是昨日的记忆,少年的脸上写满了认真:“殿下只爱他吗,我是说,哪怕,小九不奢求殿下的爱,只想留下来也不行吗?”
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呢,扶他起来,动作极其的温柔,言语间却明显的疏离:“小九,你跟他是不一样的,康家的大好儿郎不该在后宫的方寸之地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,朕同你没有夫夫之实,只有兄弟之谊,以往如此,今后亦如此。”
“听闻边境的风景很好,希望殿下有朝一日能来看看,微臣盼能与殿下共赏,就此拜别,望……”停住,他哽咽许久,脸上写满了绝望,眼睛也是红红的,“望殿下同任君安好。”他跪下,伏地,极其认真地叩首。
自己则转身,默然不语。果然,欠债总是要还的,这些年,明柯总是能梦到当年种种。剩下的两年时光,他得做些什么,万一走得不放心,还惦念着什么,就真的是死不瞑目了,小九是如此,那些人亦是。
这些果子确实不大好吃,也怪不得小九,明柯索性也不吃了,算着时间,小九此时走了有一会儿了,此时跟上去,应该不会叫他发现。
站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尘,他便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曲大的样子,晃晃悠悠跟进了林子。
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;
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
……
昭平殿里,有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一滴泪。
第6章 山雨欲来
本朝有五大世家,长孙、康、孔、宋、曲,排名不分先后。
皇帝元君皆出于长孙家,康家手握重兵,孔家自恃清贵不入朝,宋家桃李满天下,曲家比较神秘,只在野史传言中有过寥寥几笔,所以一般人也只晓得长孙、康、孔、宋这四大世家。
先帝的突然驾崩,出乎几大家族的意料。尤其是长孙家。
世人都知道这才上位的幼帝不是先帝元君所出,而是出自西宫的那位的肚子。任家,以前不过是帝都的一个小小的姓氏,而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如今却稳稳进了权力的中心圈子。
底下多少人在暗地嗤笑,可明面里却得把他们高高的捧着,任家人的风头一时无二。
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,倒不是世家喜好弄权,只是一家独大的局面肯定不能明哲保身,势必会殃及池鱼。
长孙祈仪一个人端着烛台走在漆黑的暗道中。
暗道里光线不好,烛火跳跃,映着墙上单薄的影子摇摇曳曳,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。
“你是我们家族的嫡长子,你该知道你的本分的,阿仪,你不是长孙家出的第一位元君,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位,这皇位上坐的是谁其实并不重要,你为什么不明白呢?”
回想起之前的一番谈话,眼前越发觉得昏暗。
“可是,父亲……”他的话被打断。
“你是我最得意的儿子,我们长孙家的一颗明珠,可是你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,这些年一个寒门小户的低贱庶子就可以在你宫里作威作福,现在更是凌驾在你之上,这是先帝先让我们这些氏族寒心,加之这些年又对我们各种打压,这已经不是我们长孙一族闭眼就能过去的事情了。何况现在皇位上坐着的,和我们长孙家没有关系。你莫管这许多,现在就跟为父走吧。”
长孙祈仪垂下头,双拳握紧了又放开,闭眼复又抬首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他缓缓跪下,“您向来是宠孩儿的,事到如今,他不在了,孩儿亦知这已不是长孙家能左右的局势,只求您能答应我,我是他的元君,自然是要青灯古佛为他守节、死后再与他同葬的,不仅是为了全他君王的体面,也是我作为,也是我作为长孙家最后一任元君的体面。”
复又磕头,“求父亲成全。”
长孙束见不能规劝长子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