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几天,季然好像有点了解月王当时的叹息声是为什么了。
季傲天除了处理公务的时间,全都陪在月王身边,晚上却很少留宿。
季然总是听见月王的咳嗽声,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声音,很可怕。
陪着月王的时候,季然会走神,有时候就会冷冷地想:这个人大概是要死了。
月王偶尔会对着季然露出歉意的表情,又一次,他甚至跟季然说:“其实,你可以回昭雪殿的。”
季然皱眉:“这不是我说了算的。”
当然,现在看来也不是你说了算的。
后来月王就换了个话题,问他考核的时候被埋伏的事情。
“当发现他们要我们的命的时候,我们真的吓了一跳。好不容易死里逃生,却没想到对方身上有禁咒魔法卷轴。大家差不多时间醒来,没想到朝夕相处的队友也不怀好意。”季然声音轻缓软糯,听他说这件事没有什么危急感,反而是觉得这个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。
月王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:“放心吧,以后就不会有了。”
季然觉得月王这句话说的认真,也不知道是认真地安慰他,还是认真地承诺。
晚上和季子御提起的时候,季子御也只是让他自己小心些:“宫里都在说,月王活不久了。像这种活着的时候大事小事不断的,不会平静的。”
季然也觉得每天在月玄殿,处于一种怪异的氛围中。若非要形容,那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。
……
那天傍晚,月王突然发病。季傲天赶到的时候,把季然一把拎进房。脸色难看地问一群治疗师和御医师:“怎么回事?”
治疗师和御医师被季傲天骇人的气势吓得腿一软,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:“启禀陛下……月王,月王他……”
被小猫崽一样拎着后领挂着四肢的季然眨眨眼,季傲天身上那股气势越来越强,让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。
把季然一把丢在旁边,季傲天一脚踹开挡路的御医师,走到月王床边坐下。看到床上月王毫无血色的脸,以及急促地呼吸,不由Yin冷地说道:“都跪着干嘛!如果月王有什么事,你们……”
话中的威胁很明显,被踹开的御医师连忙抹了一把唇角的血,一群人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探讨方法。
温柔地给月王擦着汗,季傲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,也看不出心疼难受。过了一会儿,他朝着季然招手:“过来。”
别忘了,季然是瞎子,可“看不见”他的招手。
过了一会儿看季然没反应,季傲天扭过头朝着季然狞笑:“怎么,不听话?”
季然依旧一副无辜的摸样,眼睛看着的地方明显不对。
季傲天这才反应过来,要失去月王的不安让他连帝王该有的冷静都忘了。他抹了一把脸,对季然说道:“小十八,过来。”
这次,季然乖乖地、慢慢地走了过去。
几个治疗是和御医师像是讨论出了方法,围着月王一阵忙活。
好歹,月王不再像透不过气来一样,不停得抽搐和喘息。
“陛下,月王的身体透支地厉害,再加上心情不够舒缓,所以病症很难好。”
季傲天冷笑:“朕要知道原因做什么,朕只要你们给满意的结果……”
这句话不轻不重的,却让在场的治疗师和御医师都shi透了后背。
陛下啊!我们是治疗师和御医师啊!不是神啊!即使是神族,也没有办法拯救本就走到尽头的生命啊!
众人多么想直接地跟这位陛下说:月王这命是吊着的,随时就有可能死掉。他们无能为力!
但是,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低着头,站在那里——帝王不说话,也就没有人敢退下。
房间里的时间像是凝结了,月王有些粗重的呼吸成了唯一明显的声音。
季然心想季子御大概已经在房间里等自己了,他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。
一直站到季然都觉得脚酸了,月王终于发出一声轻咳,然后眼睫轻动,醒了过来。
季傲天连忙凑上去,关切地问:“怎么样了?”
月王看到站了一排的人,知道季傲天又为难他们了,在心中叹了口气。捏紧了搁在腿侧的一颗圆滚滚的药丸,月王说道:“很晚了吧。”
“快夜半了。”季傲天伸手,摩挲着快没有他手掌大的削瘦脸庞,“要吃点什么吗?”
“那么晚了,就不要都留在我这里了。把药端来我喝了就睡。”实在是病得有些无力,说这么长一句话,对于月王来说显得很吃力。
季傲天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,去狩猎的途中,看到这个人穿着宽大的殷红衣服,借着一群白色的鸟,与它们一起在天空翱翔。那么自由,那么热烈。
那个时候,季傲天的帝王之位坐得还没有现在那么稳,情绪也没现在这样难以捉摸。几乎是一眼,他就看上了那个嬉闹美好的少年。
现在,十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