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途看得目瞪口呆。他从花咏的嘴里知道这对父子关系不好,但没想到竟是这种近乎“全武行”的相处模式。他下意识地看向应翼,却见应翼依旧稳稳地抱着高乐乐,仿佛对眼前这“父慈子孝”的一幕早已司空见惯,甚至还顺手捂住了乐乐好奇张望的大眼睛,免得小孩子被“教坏”,脸上是八风不动的平静。
高途瞬间明白了,这恐怕是这个地位显赫的家庭里,某种独特的暴风骤雨般的日常。
晚餐的气氛算不上热络,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谐,菜肴Jing致可口,显然是出自顶尖厨师之手。应翼时不时会温和地问高晴和高途一些家常问题,缓解他们的拘谨,高乐乐被安排坐在应翼旁边的特制儿童椅上,由应翼亲自照顾着吃饭。
沈钰用餐时极其安静,姿态优雅却带着疏离感,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高乐乐身上,打量片刻,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,“胆子似乎小了些,见到生人就躲,以后还是要多锻炼,沈家的孩子,这般怯懦,难成气候。”
他话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评判和居高临下。高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开口,沈文琅已经“啪”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,金属撞击骨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沈钰,你会不会说话?”沈文琅的声音冷得像冰,眼神锐利地射向自己的alpha父亲
“乐乐才多大?第一次来这么陌生的地方,见到那么多陌生人,害怕是正常的!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,我儿子不需要成什么‘气候’,他只要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长大就行!我会替他打点好一切!”
沈钰撩起眼皮,冷冷地看了沈文琅一眼,父子俩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,充满了无形的硝烟味。
“好了。”应翼适时开口,声音平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他舀了一勺蒸蛋,轻轻吹凉,喂到高乐乐嘴边,仿佛没看见那对父子之间的剑拔弩张,“食不言,寝不语,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?”
他这话看似是说给所有人听的,但目光主要在沈文琅和沈钰身上扫过。沈文琅冷哼一声,重新拿起筷子,但脸色依旧不好看。沈钰则收回目光,继续沉默地用餐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这顿气氛微妙的晚餐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。
饭后,应翼放下餐巾,对沈文琅吩咐道,“文琅,今天你洗碗。”
沈文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“我洗碗?应伯他们”
应翼挑眉,语气依旧温和,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,“怎么?在自己家,做点家务不应该吗?”
被点名的沈文琅噎了一下,看了一眼旁边的高途,撇撇嘴,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,朝着厨房方向走去,嘴里还嘟囔着,“洗就洗,多大点事,又不是没洗过”
应翼看着儿子不情不愿的背影,笑了笑,然后转向高途,温和地说,“高途,陪我去偏厅喝杯茶吧,让他俩也熟悉熟悉。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被高晴陪着正在客厅玩拼图的高乐乐,以及虽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但目光偶尔会飘向孙子的沈钰。
高途明白应翼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,点了点头,“好的,伯父。”
偏厅比主客厅更为私密雅致,壁炉里燃着真正的木柴,发出噼啪的轻响,暖意融融。应翼亲自泡了两杯清茶,将其中一杯推到高途面前。
“坐。”应翼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,捧着茶杯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些许锐利的轮廓。高途依言坐下,双手捧着微烫的茶杯,心里有些许忐忑。
应翼吹了吹茶沫,抿了一口,开门见山地问道,“高途,这一次,是真的想好了吗?决定和文琅一起走下去?”
高途抬起头,迎上应翼的目光。那目光深邃,带着长辈的关切和审视,却没有逼迫。他深吸一口气,郑重点头,“是的,伯父。我想好了。”
他顿了顿,组织着语言,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,“经历了这么多事情,我发现,我还是放不下他。文琅他改变了很多,我看到了他的努力,他的坚持,也读懂了他表达爱的方式,或许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,但这一次,我愿意,也准备好了,和他一起好好地走下去。”
应翼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,只是眼神深处,带着松动和欣慰。他放下茶杯,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,问出了第二个问题,也是高途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的问题,
“今天为什么要装作是第一次见我?为什么不告诉文琅,当初是我送你去的v国?”
高途的心轻轻一跳,果然。
他低下头,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,沉默了几秒,才抬起头,露出一个有些复杂,却又带着释然的微笑,高途轻声说道,
“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。当初,您是出于好意帮助了我,那个时候我也确实需要这个机会,我很感激您。但是,如果文琅知道了这件事,以他的性格,一定会埋怨您。他会觉得,是您的‘帮助’促成了我和他的分离,哪怕那分离是暂时的,是当时情况下的最优解,他也会对您产生不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