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夫人今番不是白来的吧?宁愿冒着违逆喻承的风险也要拦我的马车,特地告诉我一个冷眼旁观了喻长风痛苦数年而守住的秘密‘筹码’。李夫人,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?”
“……”
李惜闪烁其词,“我不是……长风,长风他到底是我亲生的,我没……”
“李夫人,言不由衷就没意思了。”
祁冉冉的神情蓦然古怪地和缓下来,声音竟也不似方才那般冷了,反倒温蔼明畅如三月春风,隐隐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哄顺味道,
“你知道我是公主吧?虽说不是最受宠的那个,但破船尚存三千钉,地位人脉,黄金良田,我总还是有一些的。李夫人,你告诉我这些,我很感激。所以,说吧,你想要什么?”
李惜扯扯衣角,不自在地瞥了奉一一眼,下齿一咬唇瓣,到底还是开了口。
“是长风的弟弟,因着天师府的缘故无法通过科考入仕,喻承说他已经向翰林院递了荐信,但他今日……我,我担心长风弟弟的后续干谒事宜会受到影响,故此想请公主……”
喻长风的弟弟?
入仕?
干谒?!
祁冉冉回首看一眼尚且深陷于谵妄之中无法挣脱的喻长风,视线虚空轻抚过他因为痛苦而拧成死结的英挺眉头,恍惚间只觉自己的心肝肺腑都疼得厉害。
“李夫人,原来这才是你最在乎的东西啊。”
她突然笑了一声,很和善似的。
“好说,你先告诉我,你儿子叫什么名字?”
李惜面上一喜,忙不迭凑过去报了个姓名。
祁冉冉连连颔首,与喻长风交握着的五指用力到泛青发白,唇边弧度却逆施倒行地益发扩大,
“真是个寄托了父母期望的好名字呢,我记住了,李夫人,你且等着……”
她如此说着,下一刻却蓦地倾身,一把揪住李惜的衣领,猛地将人拽到她眼前来,
“你且等着!李惜,只要我祁冉冉活着一天,你那宝贝儿子就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。”
林间鸟雀骤然鸣啼,于俯仰之间惊飞一片,祁冉冉重重甩手,在车帘落下之前狠狠瞪了李惜一眼。
“奉一,走。”
马车继续飞驰,半个时辰后抵达京郊一座二进宅院。
这宅院是元秋白的私产,昨日甫一收到奉一递来的消息时,祈冉冉立刻便给藏在合兴府的元秋白送了信,继而又安排恕己趁夜纵马赶过去换人,接替返程的元秋白看护俞若青。
此时此刻,奉一帮着祈冉冉将喻长风扶进房中,后者沾shi帕子,在替喻长风处理伤口的间隙里抬头问他,
“奉一,你还回去吗?回去会受责罚吗?”
奉一点了点头,“要回去,宗老那厢约摸不会善罢甘休,我需得替公子稳住天师府才行。再者,公主今日特地为我提前做过伪装,惩戒堂的人就算有所怀疑也拿不住我的确切错处,只是八成会连累到公主府,公主您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祈冉冉摆手示意他安心,“债多不压身。”
她终于将喻长风双臂上的血污清理干净,继而又从奉一手里接过伤药,“这些药有用吗?还有喻长风的癔病……”
奉一挽起袖子给她打下手,“公子五年前就是吃的这些药。”
只是当时并不知癔症的诱因是曼陀罗花汁,能重新更改药方的元秋白最快也要一日之后才能到,他们眼下计无复之,只能将就着先用旧方子。
祁冉冉‘嗯’了一声,没再多说什么,仔仔细细处理过喻长风身上的外伤,又给他喂了三颗内服的药丸。
天至此刻方才大亮,奉一换回天师府的装束径自离开,喻长风也在药效的催发下深深陷入昏迷,祁冉冉敛着裙摆坐在床边踏步上,一手握着喻长风的一只手,另一手重重按着自己胀痛的脑袋。
倒海移山地折腾了几个时辰,她现在甫一阖眼都觉耳边似有蚊虫嗡鸣,额角突突直跳,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敲,然神志却是逆施倒行得愈发清明。
如今倒是无需褚承言再拿捏威胁了,公主府地下的那摊子黑火药彻底再藏不住,禛圣帝那边势必会要求她给出个交代。
李惜那个小儿子也是个碍眼货色,喻长风是李惜的子嗣,她可不是,她对自己的亲爹都尚恨不得撕破脸皮,面对旁人更是无所顾忌。
还有喻承。
她的手现今绝然伸不进惩戒堂,今日之所以能在喻承那处讨到便宜,不外乎就是占了个‘出其不意’的先机,加之赌了一把喻承所谓的‘顾全大局’。
但好在她堵对了,喻承稳坐宗老之位数十年,对于天师府自有几分远超于旁人的护持之心,这点从他当年对她贸然逃婚,置天师府脸面于不顾的恚怒程度便可窥得一二。此番喻承若真在她的攀咬之下上镣入了狱,且不说最终结果如何,天师府百年来的声望威名便会首先沾污受损。
以及,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
喻长风再无资格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