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长一边带着柏舟一逛马普所,一边问:“你是要参加国际数学论坛是吧,这次的题目是什么,我在前几天忙得连轴转,还没时间打听。”
    柏舟一说:“黎曼猜想。”
    师兄静了一片顷,拍他肩膀:“加油。”
    又说:“那你算来对地方了,有一个教授近几年痴迷黎曼猜想,虽然他神出鬼没,但你可以去A区茶水间试着堵堵他。”
    柏舟一点头,说: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学长带着他转了一圈,绕到给交换生准备的座位上,说:“你以后可以来这里学习,当然如果你去咖啡厅或者待宿舍也可以,规定没那么严格……我待会和教授有约,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?”
    学长笑着说,“虽然我在这也不太算能说上话,但还有些门道,那些会议室去旁听,都是要刷卡的,我尽量帮你弄一张。”
    “好,麻烦了。”柏舟一说,“我还有个问题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“这边学生坐火车可以打折吧?”
    学长没想到他忽然转到这个话题,愣一秒说:“对,但相关手续都是德语书写,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填,但感觉都是经常出国的人才办那个,你要出去吗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柏舟一说,“感谢。”
    “那旁听的卡还要吗。”
    “也麻烦学长了。”柏舟一礼貌地道谢。
    在柏舟一熟悉着马普所的生活时,蓝山正在岩壁上僵持着,他额间一片shi润,汗水险些打shi睫毛。他的前脚掌踩在岩点上,准备第三十三次起跳练习,就在他蓄势待发时,教练忽然在底下皱着眉,喊叫道:“错了!重心又移到了上半身!”
    起跳趋势无可避免,身躯却又因意想不到的批评停滞片刻,蓝山体态失调地跳起,放弃抓到上方岩点,垂手等待下落。
    身体由于惯性撞向岩壁,蓝山蹬一下墙,与其保持了安全距离。
    他刚刚落地站稳,教练就端着平板面色不虞地走来。
    教练神色不好看,多月的上肢练习让蓝山对手臂过度依赖,腿部训练的缺失更加重了这点,如今恢复正常训练,竟是几天都纠不回来。
    蓝山垂着脑袋,把手上的汗甩下,低声解释说:“我的左脚使不上力气。”
    “不单是左脚的问题。”教练眉头皱紧,给他看录像,“加上腿部力量后,你的核心太散了,你看这里,你的手脚用力时间点不一致。这是个大问题。”
    蓝山很讨厌视频复盘,就如他讨厌看被批改后的英语作文,一个个圈点的错误都让他感到羞耻。
    但他此刻却认真地看着屏幕,分析其中自己手脚不协调的动作。
    教练等一会儿,问:“明白哪出错了吗?”
    蓝山抬眸,说:“大概知道。”
    教练收起平板,退后说:“再试一次,注意核心别散。”
    蓝山点头,再次攀到起跳点。
    然而“注意到”和“改正过来”,是完全两个概念。蓝山再一次尝试,又已失败告终。
    看录像,被教练训,重来。
    重复三四遍后,教练有些不高兴了。
    手脚不协调这种问题不该出现在运动员身上,尤其是蓝山这种顶级运动员。
    这不可能是身体条件不足,更多是心理问题。
    “蓝。”教练语气不轻地叫蓝山,“你如果一直是这个状态,那可能要考虑休息长一点了,我不知道那时候,赛场还有没有你的位置。”
    蓝山呼吸急促,整个人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他身体很热,脸更热。他知道教练说的是实话,没有赛场会接纳一个状态失衡的运动员。
    蓝山抿紧唇,一秒后低头道歉。
    他知道自己出问题的不仅仅是身体。
    他曾经是个天才,现在却好似天赋尽失。
    蓝山知道自己慌了。
    他心态也失衡了。
    心中没底的蓝山发狠了似地加练,接下来的日子,别人练五十遍的动作他练一百遍甚至两百遍,他如此努力,教练就是有想法都骂不出口了。但尽管如此,蓝山的情况也没有得到很大改善,蓝山有时回到宿舍,疲惫躺在床上时,也会望着天花板崩溃。他不知晓自己何时能恢复,根本不敢想如果永远不能恢复会如何。
    蓝山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,他在与柏舟一的通话中试图隐藏低落,但却又被其敏锐拆穿。
    柏舟一问他怎么了。
    蓝山叹气,躲是躲不过的,但他不愿现在说,只能推脱说见面再谈。
    实际也离约定的见面时间不远了。
    无论是蓝山还是柏舟一都很忙,他们每两周才有一个周末,便约定好半月一见,一次蓝山过去,一次柏舟一过来。
    这周是蓝山过去。
他买好了火车票,却在那天的训练练狠了,站在去往火车站的巴士时,腿都止不住打哆嗦。大概是蓝山抖得实在太厉害,靠近座椅上的一个法国学生看不下去,欲言又止地扫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