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娱乐圈混和喜欢唱歌是两码事。”他笑了笑,“经纪公司拘着你,打造一个人人喜欢,但完全不属于你的形象,还有可能为了热度和名气假结婚,假恋爱,还得和看不惯你的人勾心斗角。这么一看,我还真不适合当打工人。”
“那学长想去哪儿?”
“我想,入驻乐队。”
“乐队?”
“对,酒吧那种地下乐队。我原本想着毕业以后就找机会实现梦想,现在想想,还真是一点都没考虑实际的。”
“梦想当然可以不实际。”邹途笑着说,“学长想当主唱?”
“主唱要求可高了,你想,首先就得考虑嗓子和乐感,还得胆子大。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当的?”他想了想,摇摇头,“就我,应该不行。”
“学长,还谦虚呢?”邹途忍不住了,“《野鸟》那张唱片,那可是首典型雷鬼,前奏一出来,你一开嗓,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。还有,《夜话》里飙高音的是不是你?”
纪南泽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别谦虚了,你要是真的组了乐队,我第一个给你送花。”他想了想,说,“红玫瑰。能铺一地板的那种。”
“行了,你别说了。真的挺不好意思的。”纪南泽连忙捂住他的嘴,“别说了别说了,害羞。”
邹途笑着拿开他的手:“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啊?就许学长戏弄我,看我脸红,看我害羞是不是?”
“别瞎说。”
纪南泽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。
“组了乐队之后呢,之后想干嘛?跑巡演?”
“巡演多累啊,找个常驻的酒吧,待在一个小乐队里,认识那么些人就够了。”他说,“我不想所有人都认识我,也不喜欢抛头露面的。更不喜欢变成人家的话题,以前当偶像没什么实感,现在想想,心里还真是憋闷得慌。想说的话藏在心里,想吃的东西还得考虑蛋白质和脂肪含量。”
“烧烤也不能吃?”
“不能。”他摇摇头,“经纪人可都看着呢,要是一不小心在饮食上栽了跟头,没管住嘴,第二天就得加倍训练。”
“那太没意思了。”邹途仰着头,没绷住笑,“现在这生活,虽然质量差,比不上以前。可比以前自由多了,除了时刻得把脖子悬在这儿。”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,随意比划了一下,“等学长组了乐队,我天天晚上都去酒吧听你唱歌,让你看看我养的好几条大狗……”
“请我去你家?”
“请你去我家。钓鱼,烧烤还是想干点大事,都随你。”
“这么大方?到时候我真不客气了。”
“学长,你可别和我客气啊。”
两个人笑着亲亲搂搂抱抱了没一会儿,纪南泽就被他哄睡了。
他意识昏昏沉沉的,以至于邹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都没发现。
其实他本身不太想睡,可整个人一躺下来,紧绷的那根神经就松了,这一松,眼皮就黏在了一块。
他头晕目眩地坚持了好久,最终还是败给了困意,他沉沉地、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梦里,他又想起自己和邹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不是做邻居那会儿,就是在学校第一次见面。
——他觉得邹途怎么样?
是个帅气又阳光的小伙子,他很喜欢。
当然,也很意外,意外对方因为一点小事就记住了自己,不惜性命救了自己好多好多次。
多到自己也数不清了。
他又隐隐约约想起他们在体育馆仓库的谈话。那个时候的邹途,总带给他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,但这种感觉,直到情侣酒店里他才感受过第二次。
现在回忆起来,在零号病人感染他之前,邹途就曾经释放过一次相同的危险信号。
一次,只有那么一次。
不是在地下巢xue,也不是在别的地方,就是在体育馆。
漆黑一片的器材仓库里,邹途手持一瓶水。他蹲在地上,眼神向自己扫过来时,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,这个人很危险。
非常、非常的危险。
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,直到感染症状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。这一刻,来自生物本能的威胁感知与趋利避害,再度复苏了。
***
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雨水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。
密集的水滴在天花板与窗边击落,一路在地上扭出一条shishi的痕迹。
“是不是下雨了?”
“醒了?”
他听见一个声音。
是邹途的声音。
但很奇怪,没有情感,语气生硬而平静。
他不禁睁开眼睛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。
邹途坐在墙角,膝盖自然弯曲,双腿放得十分随意。手里卷边的消防斧一头撑在地上,他指尖夹着一支烟,一边吞云吐雾,一边从浓稠的烟雾后投来冰冷的视线。
“邹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