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外祖父和舅舅相继去世后,他的日子愈发艰难。不仅舅母表兄弟可以随意欺辱他,就连猪见了它都哼哼叽叽不乖顺。
这也没什么。
每天吃些剩饭剩汤没什么。
早起贪黑熬猪食没什么。
时不时被舅母打骂没什么。
住在夏天漏雨、冬天灌风的小草棚里也没什么。
旁边就是猪圈,时时刻刻臭气熏天,对他来说同样没什么。
床下藏着的几本书可以时时翻阅,在小小的魏禹心里就是最大的安慰。
可是……
“猪为什么要咬你?它饿了吗?”李玺掰弄着他的手指,弯来弯去,还捏着他的手指去碰那道疤。
软软暖暖的力道,让魏禹心头微颤,彻底没了戒心。
“并不是饿,我刚带它出去吃过猪草。”
“它吃完草本是要进猪圈的,却闯进了草棚,啃碎了,我的书。”
魏禹闭了闭眼,平复着几欲窒息的情绪。
那几本书,是他黑暗的幼年生活中唯一的救赎。时隔多年回忆起来,依旧忘不了当时的愤怒和绝望。
那一年他只有六岁,瘦得像根头大身子小的蘑菇丁,命都不要了,扑过去抢书,被猪一口吞下去半边手掌。
当时几个表兄就在棚外看着,嬉笑着,口口声声喊着:“没人要的小杂种在和猪打架,哈哈,快来看呀!”
若非疼痛和愤怒激发出他极强的求生欲,今天,这只手可能就没了。
李玺抓着他的手,紧紧地扣到胸口,越攥越紧。
嘴上却嘻嘻哈哈地说着相反的话:“你可真是太幸运了!你是不知道,我每天早上醒来许的第一个愿望就是,天上赶紧打一个雷,把学堂劈成渣渣;或者闯进一只大黑狗,把我写的大字叼走,不要让圣人看到……”
魏禹不由笑了。
他知道,李玺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。
他收扰五指,把他的手包在掌心,又很快放开。只任由自己放纵了很短很短的时间。
李玺的手“逃”走了,确认安全后又凑过来,挑衅他。五次三番,乐此不疲。
魏禹缓缓地勾起唇,刻在心底十几年的伤,就在这一刻,一寸寸,一点点结了痂,硬成疤。
不再渗血。
不再腐烂。
不再担心随时会撕扯到痛处。
也不再,见不得光。
“你是不是很喜欢书?我送你吧,我有好多。”李玺支着脑袋,目光灼灼,像夏日骄阳,明亮而耀眼。
魏禹移开视线,“都送给我?”
“恐怕不行,有些是我爹的——除非你嫁给我,生个娃娃,就能继承福王府家业。”
李玺挤眉弄眼,哄他开心,“就像隔壁那对一样。”
魏禹笑:“王爷为难我了。”
“我觉得也是。”李玺嘻嘻一笑,突然凑近他,宝石般的眸子忽闪忽闪,“你说,隔壁是谁,会不会跟咱们认识?”
“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魏禹撩起衣摆,往门边紧走几步。远离了散发着腊梅香气的小福王,呼吸终于顺畅了些。
李玺腾地坐起来,一脸兴奋,“你还真去看啊?”
“不看。只是去给王爷叫些吃食。”
魏禹拉开门,一抬头,看到有人从隔壁房间出来。
魏禹心头一惊。
怎么是他?!
下意识就要关门,却晚了。
对方也看到了他。
一时间,空气凝滞。
是杀人灭口的节奏。
第23章 入V三合一
魏禹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李玺, 不能让对方看到他,于是关门落锁,一气呵成。
大皇子面上一慌, 质问:“方才房中之人, 是你?”
魏禹冷静道:“魏某去了浴间, 刚回来。”
大皇子逼近他, 低吼道:“魏少卿,你把本王当傻子吗?屋内还有一人吧?本王倒要看看, 是谁叫得那般销魂……”
说着, 就要踹门。
李玺听到动静,也跑到门边,想出去。只是, 不等他开口, 魏禹便背过手在门上叩了三下。
李玺到口的话顿时吞了回去——这是他和魏禹之间的“暗号”。
日间下棋时, 每到激动处, 李玺总忍不住抓耳挠腮、蹦蹦跶跶, 魏禹轻轻地敲三下石桌,他就立马安静下来。
根本没有特意约定,两个人就养成了默契。
如今听到魏禹叩门, 李玺立即意识到不对, 捂着嘴没吭声, 只悄悄走到门口,把耳朵贴上去。
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魏少卿倒是怜香惜玉。”
李玺一怔,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然而下一刻,魏禹的话就证实了,他没听错。
“莫非瑞王想把事情闹大,让整个平康坊的人都知道您今日夜宿于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