汀崩紧了身子,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。
外面,其阿婆听到动静便轻声问:“皇上,可要奴婢传热汤来?”
稽晟俯身给熟睡的人掖被角,好好放下芙蓉帐,出了外殿才压低声音道:“不必,朕回东辰殿即可。”
其阿婆往里瞧了一眼,忙点头应好。
今日有早朝,稽晟并未多留,嘱咐完其阿婆便出了坤宁宫。
等耳边的声音远去了,桑汀才慢慢放松下来,额上出了一层薄汗。
“阿婆?”她朝外唤。
“哎,娘娘。”其阿婆笑盈盈地进来,“您也醒了,皇上才走。”
桑汀坐起身,拿袖子抹了汗,掀开床幔一角,瞧见其阿婆那样欢喜的神色还愣了下,随即慢半拍的,一知半解反应过来,脸唰的红了。
桑汀难堪地咬了下唇,又急忙解释:“阿婆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老奴知道。”其阿婆笑意更胜,扶她下来,“娘娘,老奴给您备了热汤沐浴,早膳都着人安排滋补的来,您别怕羞,这是好事呢!”
“真的不是。”桑汀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,脸颊烫得像是发烧,“阿婆你不要乱说。”
其阿婆连声应:“好好好。”
这么一说,倒显得她欲盖弥彰了。
桑汀懊恼地垂下脑袋,低低喃了一句“真的没有”,许是跟自己较真,又像是自欺欺人,去到净室,迎面而来的药汤味叫她清醒过来。
——如今有没有都不重要,因为再这般下去,该来的迟早要来,除了受着,别无他法,眼下只盼江之行能帮到她,盼着有转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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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后,江宁果真带了回信来。
桑汀又惊又喜,甚至有些不敢置信,自那夜后,稽晟又歇回了东辰殿,其中缘由她并未深想,眼下只迫切要去见江宁。
秋深,夜半,她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地往那隐秘门洞走去,谁知还未走到,便在寝殿前空旷的庭院里见到了江宁。
桑汀连忙左右看看,快步过去扯住江宁胳膊往树底下躲,语气有些急:“你怎么过来了?有没有被夜里巡逻的侍卫瞧见?”
江宁不情不愿地甩开她,嘟嘴念叨:“为什么不能来这里?秋深了夜里能冻死个人,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迟到?难道要我冻着等你吗?”
桑汀怔了一下,竟不知答什么才好,默默脱了斗篷给江宁披上。
两人蹲在桂树下,堪堪挡住些寒风。
江宁摸了摸背后柔软暖和的毛领斗篷,自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,心里十分别扭,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,只把纸条递过去。
桑汀接过来,想了想,说:“近来坤宁宫周围多了许多巡逻侍卫,日后我们要小心些,若是被人发现了,暴露你我的身份,只怕性命难保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江宁不耐烦地应声,生了水泡的手心被夜风冻得发疼,她这就起身: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。”
桑汀攥紧字条,换了自己那盏灯笼给她,“夜路不好走,你小心些。”
江宁拿过灯笼柄,碎碎念了几句,缩着脖子离开,身后,桑汀望着她的背影,神色变得复杂。
若是能救出父亲,能逃出去过安生日子,她定要走得远远的,再不掺和这些事,也要慢慢疏远姨母江宁母女。
她们明明是亲人,可是到最后,她的好意是理所应当,只有她把她们当亲人。
她心里早就明白了的。
依照江宁和姨母的性子,当年既然能把她半推出去当替死鬼,现在又怎么会平白帮她呢,背后必然是有所求的。
可是眼下进退两难,她满心念着父亲,迫切想要逃出宫,她太想要安生平稳的日子,太想逃离夷狄王了。见眼前伸来一双援手,这是唯一的援手,只能攀附上去。
且江之行那里…若他心底是绸缪复国的话,这援手便决不能攀附了。
与其自不量力和夷狄王作对,不如倾她所有,换平安。
桑汀站在夜色中,脸色越发凝重。
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大声叫嚷:“快来人!有人深夜私通!”
桑汀回身瞧去,看到方才江宁离开的那条路上多出了一片耀眼火光,心头登时一紧。
不好,出事了……
果然,她疾步过去时,正遇上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江宁。
江宁气喘吁吁地抓住桑汀胳膊,满头大汗:“表姐,表姐,我被发现了,他们好多人追过来!怎么办怎么办?我会不会被抓去大牢?”
桑汀亦是慌了神,眼瞧那火光越来越逼近,她赶忙拉着江宁往侧边跑,“还记得前面那个狗洞吗?你钻进去往西边跑——”
话音未落,身后便追来几个高大侍卫,大声呵斥:“站住!前面的人快站住!”
情急之下,桑汀顾不得旁的,一把将江宁推过去,而后转身过来,冷汗悄然滑落,她姝丽的脸庞露出惊讶之色。
桑汀看着那几个人,声音镇定问:“深夜这般大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