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这连天横得了柳春池,自然是不肯轻易饶过,柳春池又有求于人,气势矮了一头,那色胚每每来缠,只能委身给他。半推半就的,暗中也得了些乐趣。只是苦了何斯至,至今蒙在鼓里,对着花骨朵似的美人,又好像隔着云端,只叹自己孱弱无用,心里发誓要考中贡士,从此发迹显达。
如此在柳府蹉跎了几日,等得柳老爷回府,几人聚首商量此事,有道是:“备周则意怠,常见则不疑。”兹事体大,不敢轻敌了去。
连天横折返镇河县时,胸前的褡裢里便揣了一小瓶弓花蚕粉,掏出那葫芦瓶,眯起双眼,对光细细地端详。何斯至还有些消沉,弱声弱气地问道:“那是甚么?”
连天横绘声绘色地吓唬他:“这是天下最毒的毒药,吃了就抽搐不止,口吐白沫,七窍流血,头足相接……”说着,突然凑近他低呼了一声:“……归西了!”
“啊!”何斯至被吓得往后一缩,头撞在马车壁上,心内惴惴的,一路不敢答话。
外头下着丝丝春雨,却望千门草色闲,回了镇河连家,莫氏等在那里,迎上来,问何斯至:“怎么样,见了那姑娘,人还好罢?模样出落得花儿朵儿般,又有些才情,我是很喜欢的。”
何斯至不说话,摇了摇头,面如土灰地回了卧房。
“这孩子!”莫氏心道纳罕,外甥一向知书达礼,难不成是鞍马劳倦了,回去倒头便睡?
她回头审连天横:“怎么回事?斯至不喜欢那柳家女儿?”
连天横掀了大斗笠,抖了抖雨水,交给下人,话里有话道:“他喜欢有甚么用?”说罢,大踏步回房了。
莫氏是个拈了算盘籽吃进肚的主,心里便有了数,在孩子们面前她不说,背地里却跟连老爷俩夫妻嘀咕:“这柳家出尔反尔,实在是狗眼看人低。”又怪柳夫人去年多嘴问那一句,害得两个孩子白走一遭,竹篮打水都成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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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房里,连天横腹中正酝酿坏水,皱着眉头,哗哗地写了张条子,大手捉出藤笼里的鸽子来,将条子塞在鸽爪绑着的细筒里。喂了几粒谷子,扑棱棱放出窗外。
吃过了午饭,何斯至神色还是闷闷的,连老爷替他夹菜,也只是勉强挤出笑容应付了,匆匆扒几口饭,便去书房读书写字。
连天横估摸那条子已经送到,便穿上外袍,牵马出去。这回他学了乖,教小福子缠住连总管,自己从小门径直向外走。走出门几十步远,才跨上马,四只马蹄哒哒的,疾如风、迅如电,一路奔驰。
花里馆他是轻车熟路的了,唰地掀开帘子进得门去,那些小倌见了他,如饿虎见了rou,东拉西扯的。宝瑟儿慢慢走过来,中宫娘娘似的,凤眼含笑,撒娇道:“爷,你来了。上回的妆花罗,做得这身衣裳,那老裁缝见惯了好料子的,也不住口地夸。”又展开两臂,让他看袖子上的花。
这个动作,换作平时,连天横肯定是要忍不住就势抱上去的。宝瑟儿最通这些风月场上的手段,递个眼神,做个小动作,连天横都领会得,尤其是内帷之中,十分默契。这回却没等到他动作,原来连天横随手把斗笠交给旁的小倌,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撇下他,搂着那人走了。
宝瑟儿呆在原地,就有些愣愣的。周围几个小倌吃吃地调笑道:“这小浪蹄子,好日子要到头了也!”
连天横松松搂了那面生小倌的腰,色迷迷嗅他耳下,笑道:“你叫甚么名字?”
“回爷的话,奴奴名唤绿芜。”
“却是哪个绿芜?”
“汀洲时起绿芜中的那个绿芜……”那倌儿怯怯地抬头望连天横,这个角度看,眼尾倒是稍有点像宝瑟儿,只是眼瞳不及宝瑟儿明亮,含了些水雾,显得柔弱可怜。
连天横想到方才宝瑟儿那副失神的样子,心里便出了口恶气。他自认出手是很阔绰的,要物、要钱,哪样舍不得给?那人想着野汉子,装都不舍得装一下。他不曾指望婊子有甚么情意,但求花了钱不做这冤大头。
这么想着,反而畅快了,搂着这绿无还是红无的,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口,啵唧一声,把倌儿弄得面红耳赤。
推开纸门,他见了姚迢,微一点头,照例叫小倌在外唱曲伺候。姚迢这回不曾穿官服,披了一件寻常衣裳。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连兄弟,今日叫我来,所为何事?”
连天横斟了酒,倒在椅子上,有一口没一口地喝,道:“上次你说的事,我又有了些计较,只是缺些钱来四处活动。”
“钱倒没甚么要紧,你要钱拿去做何事?”
“我手里有二两弓花蚕粉,这东西本身对人无害,只是睡得两个时辰罢了。我在一张孤卷上曾见过,这西域的弓花蚕,天敌为一种无毒的麻青蛇,若是将麻青蛇尸在炭火上烤焦,焙成粉,和弓花蚕粉掺到一处,蛇蚕相斗,两相纠结,便成了世间至毒的毒药。”连天横饮了口酒,抬臂提起壶斟满,道:“从前见得他们杀人来,下的就是这样东西,大夫是验不出的。”
“那孤卷你是从哪里得到的?”姚迢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