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兄弟两人便乘了马车,到丰谷县,何斯至早不复当初投奔连家那副穷措大*模样,衣着素净,剪裁得体,满身的书卷气。连天横更是遍体绫罗,衣裳虽俗,却也穿出几分富贵气象,无人敢小瞧了去。
小福子去叫了门,何斯至又要躬身递名刺,被连天横拦住。门僮见了连天横,连忙行礼,引了车夫去马厩厝马。连天横便熟门熟路地,带何斯至去见柳老爷柳夫人。
柳家虽说不及连府富丽,也别有一番景致,路上走过几个婆子,都问连天横好。连天横打趣道:“马上就要见你媳妇了,害怕不害怕?”
“表哥这话问得奇怪,见媳妇为何要害怕?”
连天横笑笑,不置可否,他天生爱走旱路,对女人是决然提不起兴趣的。有些男人爱男风,只是聊以消遣,内心依然最爱美娇娘,连天横则不同,倘若哪天没有男人给他cao,他是活不成的。
大堂上,一位削肩细腰的美妇人早就等候在那里了。连天横展开手臂,笑道:“近一年不见,婶婶越发地年轻貌美了。母亲写的信,婶婶收到了罢?”
妇人也含笑道:“横官也是越发地嘴甜了。那信早到了,难得她写来。”目光转到旁边的何斯至,和蔼问道:“这位就是……”
“哦!问柳夫人安。”何斯至见了未来岳母,急忙见礼,心里恰似提了只虾蟆,扑通乱跳,“始觐台颜,荣幸非常。小生何彬,贱字斯至,虚岁二十二,生肖属鼠,北宁人士,父亲生前做药材——”
连天横在后面搭住他,手指用力捏了捏,齿缝里轻轻挤出几个字:“谁教你说那么多来。”
“斯至呀……”柳夫人倒不觉得有甚唐突,招呼道:“都坐下说话罢,站着做甚么。”又叫仆妇们倒热茶,端点心果子上桌。
柳夫人笑了笑,涂了丹蔻的指甲紧了紧手帕,道:“真是一表人才,好生俊美的人物,听说你学富五车,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举人!实在是了不得。”
“柳叔呢?怎么不在?”连天横打断客套,扫了眼大堂,问道。
“哦哦,你柳叔呀,带着你春池阿弟去乡下茶田收租了。”柳夫人绞着帕子,抿了一口茶,两眼乱飞,不敢和连天横对视。
何斯至低着头,汗从鬓角流出,畏畏缩缩,这下又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了。
“春娥妹妹在家么?”连天横始终记得正经事,状若不经意地问道。
“春娥呀?她在、她在,婶婶这就叫她来奉茶。”柳夫人对着贴身侍候的婆子使了个眼神,婆子进去半柱香的时间,千等万盼,才扶着柳春娥出来。
何斯至这才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,只这一眼就被定住了。
好一个冰魂雪魄的美人。
瘦削身材,肤如凝脂,尖尖脸蛋,杏子眼,远山眉,鼻梁高挺,媚气中有些英气。古人云:增之一分则太长,减之一分则太短,着粉则太白,施朱则太赤。恐怕也莫过于此了。
世上竟有如此美女,何斯至看得呆了,不觉有些神思恍惚。柳春娥取了茶盘上的瓷盅,双手递与何斯至,何斯至低头看那葱白十指,圆润指甲上点着鲜红丹蔻,碰也不敢碰,小心接过,不当心喝了一大口,被烫得直咧嘴。
连天横看得噗嗤一笑,觉得不妥,硬生生把笑憋回去了。
再看柳夫人,眼巴巴地盯着两人交接茶盅的手,等到何斯至吃完茶,便道:“春娥,你进房去,我与客人谈正事情。”
柳春娥矜持地点了点头,由婆子搀着,转身欲进里屋。
“慢,我和斯至表弟远道而来,春娥妹妹怎一句话也不肯说?莫不是嫌弃连家这门穷亲戚了。”连天横手里拿着两只核桃,碌碌地转着。
柳春娥的背影僵住,复又转过身,微笑着打了一个千儿,声音细细的:“哪里的话儿,咳咳,”捂嘴咳嗽了两声,万分歉意道:“只是感染风寒,嗓子像破布条似的,不好发声。烦请连大哥见谅则个。”
何斯至坐不住了,急切道:“柳姑娘请珍重玉体,天寒加衣……”
柳春娥点了点头,这才重新搭上婆子的手臂,款摆腰肢,走进里屋。
柳夫人这才恢复了几分镇定,两手交叠,搭在膝上,拿出谈事的姿态来,对何斯至道:“斯至,我们春娥,颜色生得不错罢?”
“柳姑娘面若芙蓉。”
“你娘亲在大肚子的时候,就与我约定,我们两家结为亲家。只是我有一事相问:你如今住在母舅家中,发奋读书,何时成亲?”
“自然是越快越好。”何斯至诚恳道。
“那倘若你进京去,考了好功名,做个一官半职的,在京城里另娶高门贵女,抛下糟糠之妻,又该如何是好?”
何斯至微微张大双眼,慌张辩驳道:“斯至绝不是那般见利忘义之人!”
“那么若你考不中进士,回来仍住连家么?春娥跟你一起住?”
何斯至被问得口干,猛喝了几口茶水,求救似的看向表哥。那厢却闷声不语,柳夫人还要发难,连天横就打断道:“婶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