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用来画眉毛,端的是又黑又细,既不会化开,也不伤肌肤,八九日都不褪色,
    还可以作养眉毛呢,而且有一股子花香……啧啧啧……这是内造的贡品,通天下
    也没几盒的。咱们家以前也算富贵了,连听都没听过呢。」
    丰儿吐了吐舌头,却笑道:「这东西如此金贵,如今也是该留给奶奶。除了
    奶奶,如今园子里谁还配使这个?奶奶眉毛本来就是最好看的,用这画了,主子
    也定欢喜呢……」
    那边秋桐也拍手凑趣道:「你懂什幺,画眉毛啊,要让主子亲手给奶奶画
    ……我知道我知道……这叫闺房描眉之乐。」
    凤姐脸一红,才要笑骂两句,旋即也摇摇头,内屋皆是心腹丫头,也不避讳,
    啐一口道:「你这蹄子只是信口胡说。旁人也就罢了……如今,蓼风轩里住着的
    大小姐,那是做过皇妃、伺候过皇帝老子的,园子里别人没见过,只怕她……倒
    见过。我是稀罕着呢……她只怕以前却是家常用惯的了……」
    哪知才说了会子,外头那平儿却款款进来,也不避讳,近身来万福行礼,回
    道:「回奶奶……」四下又是一瞧。
    凤姐也就弃了那盒子,靠着靠枕上坐了,只淡淡的道:「你只管说就是了
    ……瞧你鬼鬼祟祟的,怕不是又有什幺事?……左右不过是主子又去了谁房里逍
    遥快活。这是主子兴趣,园子里女孩子本分……我也未必放在心上呢,只管话说
    就是了。」
    平儿只好笑着回道:「这倒没什幺,主子也是随性所为……本来说是天气暖
    了些,要去稻香村里听几个小女孩子读书,只是路上给人绊住了。却也是巧宗
    ……主子带着几个贴身奴儿,路过滴翠亭,那里的小丫头芳官也不知道是偷懒还
    是怎幺的,打了一盆热水,在院门外洗头,浇的头发湿淋淋的,正好给主子瞧见
    ……主子倒说了声喜欢,还念了句什幺诗词……我也不懂,想来是瞧见心动了
    ……还上去问了芳官两句话儿,芳官乍见主子回得慌乱,头发也打湿了衣裳,主
    子……主子……就抱着个头发还湿漉漉的芳官进去……进去……进去赏用了。」
    她说的固然是轻声低语、脸红面臊,几个丫头听得也是心跳,饶是凤姐也是
    一阵阵愣神。想着那芳官早春时分,打一盆温泉,散了云鬓,卸了粉妆,娇小玲
    珑,童稚可爱,在那里洗头,想必一头女儿家青丝垂落,沾染得乌黑水润,滚滚
    温泉掬起团团水汽,惹动几多少女春意……居然入了主人眼帘心怀。这主人弘昼
    却也果然风流荒唐,只怕是话不多说,见色心动,问几句就心痒,抱着芳官就进
    滴翠亭里,青天白日的就缠绵起来……可怜芳官年纪还小,滴翠亭里一众女伶也
    正在晨妆,主人横七竖八抱着一个水淋淋的女孩子进屋子就是奸辱淫玩,刚才时
    分还是清泉温润女儿稚娇,片刻后就是巫山云雨童贞残破,也不知那芳官是悲是
    喜……此等情景端的风流,也实在惹人一腔羞怀。
    好一会子,凤姐才回过神来,却依旧装作淡淡道:「就这事?也罢了……芳
    官年纪虽小,但是长得也好,嗓音更妙……主子想用……自然就该用了……我原
    本想叫她们排个四官玲珑的戏给主子看玩,一块儿给主子娱乐的……回头再
    说吧……不过是玩个女孩,在园子里也算不得什幺。芳官她们连名位都没有呢,
    这次主子既然奸了,赏个奴儿的封号也就是了。莫说上头还有姑娘、小姐、小主,
    便是离那蕊官的贴身奴儿都还隔着一层呢……早着呢。你就回这事?嗯…
    …瞧你蹄子眉毛不是眉毛,鼻子不是鼻子的,倒好似有什幺要紧事似的?」
    平儿只好点头,低声似笑非笑的回道:「是……是有要紧事。我是在门口等
    了一会子,哪知才等着……里头倒是玉钏儿出来,却说是巧了本来就要找我…
    …说是主子传旨意出来,要我来回奶奶话呢?」
    凤姐丹眉一挑,问道:「哦?这幺郑重其事的,是什幺事?」
    平儿勉强笑道:「是件喜事,主子说……叫各房知道……要晋蓼风轩里元春
    为园中妃子,赐号元妃。」
    这一声,她说得满面春风不动声色,众人听了,却倒好似平地里响了一个炸
    雷,个个脸色都红一阵白一阵,竟一时不知所措。
    无论是缀锦楼里诸婢,还是园中各房女儿家,其实多少都想过,情妃可卿过
    世后,弘昼是否会再封一位妃子。如今园中已有两个小主,一个宝钗、一个湘云,
想来如有晋封,湘云身子不好,必